夜长梦长

wb @夜长梦长是长长那种长
幸毋相忘。
时差选手,艾特我的同时麻烦私信一下。
不能转载。不看催更。可以叫长长。

【忘羡】思在弦

原著向含婚后,短篇一发完。

大发明家魏无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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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有一弦思。”



思在弦



 

蓝曦臣路过静室时,看到忘机琴断了一弦。

 

那时蓝忘机正在规训石前跪着。琴和剑都是蓝氏历代相传的宝器,既是领罚,自也不能再用,原是一并交在了寒室。蓝曦臣听闻此事,摇一摇头,便又由执仪子弟送回静室去,孤零零地置在架上。

 

那日蓝曦臣路过,正值孟夏佳时,静室本静,蓝忘机不在,庭院之中更是充满与时节不符的死寂,几乎能听到阶上苔痕漫生而来的声响。

 

蓝曦臣行至廊下,脚步渐停,思忖良久,还是转身推开了门。些许浮尘在光中闪烁着飘浮,明亮天光流泻而入,穿过空荡荡的室内,光尾拖曳在琴上。最细的一根弦从近岳山的地处崩断,倒卷一旁。风吹过室,带起层叠雪白的帷幕飘摇,那根断弦似也跟着晃了一下。

 

蓝曦臣凑近去看,不仅崩断的弦上隐有血痕,其余六弦俱有损处,仿佛有人指尖染血而不顾,弦弦铮然弹拨。

 

想来蓝忘机为救魏无羡,与蓝氏三十三名长老战至力竭,弦断刃崩,都或只是刹那之间。

 

他再行至规训石前,蓝忘机正日复一日在那处跪着。蓝氏家规森严,骤然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,子弟既不敢擅问,更不敢偷偷来看,便只有那三千条家规衬着苍翠浓荫,与蓝忘机终日为伴。

 

待他站定,蓝忘机沉默地行了一礼,蓝曦臣缓声道:“忘机,我见你琴上有一弦断了,早些去修吧。”

 

言下之意,便是蓝忘机不必再在此处长跪。

 

蓝忘机无言,复向他的兄长行了一礼,还是在原处跪得笔直,眼睫微敛,目光垂下,如同一座无声而苍白的玉像。

 

于是蓝曦臣很深地叹了一口气,转身离去。

 

那夜里蓝曦臣听闻掌理器库的子弟来报,蓝忘机去了乐室,却未携琴,后又沉默地离开。蓝曦臣在近乎宵禁的时刻再至静室,远远相隔庭院而望,正屋的门扉开了一隙,烛火将蓝忘机的背影斑驳地投在屏上。

 

他置琴在案,却不修理,只是枯坐着。蓝曦臣见他将手指按在断了弦的那处,垂目望了许久,似是微微拨动了一下。然而弦断无音,人亦无声,只有偶来夜风卷入,拂动他垂落身前的漆黑发束。

 

第二日蓝曦臣再来时,静室仍是空寂。忘机琴悬在架上原处,断弦已经拆下,却未换新,只余六弦穿过承露,空荡荡的,连带琴上瞧来也似缺了一块。蓝忘机亦仍跪在规训石前,夜明前下过漉漉薄雨,洇湿了石上的字,洇湿了松枝翠柏,雨雾迷蒙,更显得他一席白衣突兀在那处,固执地不肯融进天地。

 

蓝忘机三年不曾鸣琴。

 

他闭关之时静思居多,有时蓝曦臣来与他品茗论事,也见他在庭中试剑,身形如一只清隽的鹤,避尘剑光凝银载雪。忘机琴长置不鸣,不落尘灰,应是拭理得当,然而一概是六弦在上,空着的一弦便空在那里,历月不变。

 

还有些时候,蓝曦臣见他与琴对坐,一人一琴孑然无声。烛光摇曳,影影绰绰之间,蓝曦臣想起蓝忘机六岁的时日,便知他身上有些东西长久以来未曾改变。

 

直到三年期后,当罚的早已罚尽了,当守的本就成空。蓝忘机拜过蓝启仁,去寒室请辞下山。彼时他携琴在侧,蓝曦臣望了一眼,看出七弦皆已换过,便微笑问他:“此行向何处去?”

 

蓝忘机答,夜猎之行,何处邪祟作乱,便向何处去。

 

蓝曦臣道:“去吧。”

 

此去便是经年。

 


**** ****


 

魏无羡一脚踹在倒地的妖兽身上,怒骂道:“他娘的,狗东西……”

 

那妖兽已经被劈作两截,黑血流了一地,挨上魏无羡一脚,犹能颤颤巍巍地晃了一下。一众蓝氏子弟战了一夜,都有些精疲力竭,只想找个地方坐下便不起来,毫无防备地听到魏无羡来了这么一嗓子,蓝景仪没忍住,“噗”地笑出声来,又想到蓝忘机还在侧,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
 

蓝忘机也不阻拦,只是伸了一只手,把一个劲儿踢踢打打的魏无羡拉到一边。

 

地上的妖兽尸身有两具,腥臭的毛发遒结,看不出是一子一母还是一雌一雄。身形更大些的那只凶狠得紧,魏无羡带着蓝氏小辈夜猎,恐生差池,与蓝忘机分站在林间空地两侧观战,正到了蓝思追一击将那妖兽斩杀的时候,险些没瞧见另一只身形更小的妖兽偷袭而来,向他背心扑去。

 

电光火石之间,黑暗之中有银芒一闪,却不似避尘。琴有七弦,即拆即合,魏无羡只觉鬓边飒飒风动,蓝忘机转瞬护在他身后,一弦凌空将妖兽绞了,庞大的身躯被锋利琴弦牵拉着拖出丈许,落地时已被割成两截。

 

魏无羡正想打趣几句今时不同往日,如今他这个柔弱男子夜猎也要受邪祟欺负,还得靠冰霜高洁的含光君多加保护。再一凝神,却见蓝忘机指间琴弦只余半根,另外半根嵌在妖兽骨中,竟是断了。

 

这妖兽皮毛骨骼极坚硬,也是蓝家小辈久斗不下的原因所在。蓝忘机人琴同名,那张忘机琴在魏无羡心中非同寻常,平素还总想把琴擦一擦,敲点松香抑或涂些薄油。他眼见一弦断,琴上只余六弦,心疼得无以复加,当即生了火气,好像那妖兽被绞成两截还不够,得碎成一地才好。

 

蓝忘机只道:“修理即可。”

 

琴虽是上品仙器,琴弦也只是载得住灵力的琴弦。他说得颇为自然,魏无羡顺了口气,还在咬牙切齿,突然看了蓝忘机一眼,试探问道:“你这琴……先前也断过弦吗?”

 

蓝忘机一瞬不知想到什么,望着魏无羡晶亮的眼睛,望了片刻才道:“嗯。”

 

魏无羡微微展颜,又生怕蓝氏琴弦都是什么鲲鹏毛羽捻就、龙马尾巴裁成,追问道:“那要修多久啊?”

 

蓝忘机说:“三……”

 

方才开口,后面那个字却被他敛住不闻

 

魏无羡没听清,问道:“三个月?”

 

蓝忘机摇头。

 

魏无羡说:“……三天?”

 

蓝忘机只说:“无事,你不必担心。”

 

魏无羡还在追问:“那就是三个时辰咯?”

 

他一边问,还抓住蓝忘机的手臂摇了摇,颇有些恳切的意思,一并用力地向蓝忘机眨了眨眼睛。蓝忘机无法,轻轻地呼出一口气,最终点了一下头。

 

魏无羡自诩他夷陵老祖天才盖世,随手做的风邪盘、召阴旗之类都成了仙门百家夜猎必备,当即道:“那我两个时辰便给你修出来!”

 

他说得踌躇满志,又见一众执剑抑或负琴的小辈探查完妖兽情况,渐渐围到他们身边,突然反应过来:“也是,你家自有琴师,又何必我来凑这热闹。”

 

一边说,一边伸手过去,轻轻地解下了蓝忘机绕在指节的断弦。

 

没想到蓝忘机倏忽握住他的手指,似想说些什么,但当先更加用力地握了一下。

 

蓝忘机说:“无需旁人,你来修。”



 

魏无羡说要修忘机琴,自从返回云深不知处,领了钥匙便一头扎进器库。他问过琴师,才知修琴要从择弦开始,虽是放言两个时辰修好,实则留至宵禁时分,另携了一匣器具与新挑的琴弦归于静室。

 

蓝忘机执了一灯,正在廊下等他。他们相携进到内室,时近亥时,蓝忘机在魏无羡的眉间吻了一下,道:“明日再修。”

 

魏无羡不肯歇下,还不许蓝忘机陪他,说:“你家规节律为大,你先睡——我说两个时辰,就是两个时辰,定能给你修好!”

 

他新燃了烛枝,琴置在案上,还未及修理,又看了看榻前帷帐,携琴起身道:“太亮了,我还是出去……”

 

蓝忘机说:“不必,就在此处。”

 

帷帐留出缝隙,向外一望,便能望见魏无羡坐在榻前,背脊向着蓝忘机,红色发带随着他低头钻研,不时簌簌一动,鲜活非常。

 

第二日蓝忘机醒来颇早,时不至卯,天光稀薄而温柔地流淌满室。他的手自身侧一摸,榻边是空的,当即向外望去,只见魏无羡伏身案旁,竟直接在那处睡着了。

 

蓝忘机急忙自榻上起身,不忘取了一件外袍欲给魏无羡披上,走近时只见魏无羡一手垫在额下,另一只手还搭在那张忘机琴上。

 

琴已是七弦。

 

这根弦选得极巧,虽是新弦,与其余六弦并在一处,色泽类仿,丝毫不显突兀。唯有琴弦端首结蝇头的手法略有不同,只因其余六弦都是蓝忘机自己作结的,方能看出些许端倪。

 

琴额以下,旧弦琴轸上的穗子落在夜猎处了,魏无羡仿佛为了标记新弦,竟将陈情上那条红穗虚挂其上,混在其余冰缕丝穗之间,日赤月白,夺目之极。

 

蓝忘机轻轻唤他:“魏婴?”

 

一边出声,慢慢将他的身子抬起,手臂搭在自己肩头,就要将人从坐席上抱起来。

 

魏无羡平素晨间十次八次唤不醒,如今闻声一动,竟是醒了七八分。他觉出蓝忘机要抱他,急忙起身,拍着他手臂道:“你的琴……哦不,是弦。我接上了。”

 

蓝忘机说:“嗯。”

 

又说:“去榻上。”

 

魏无羡又清醒了些,拉着他的手道:“修好时快天明了,你家是不是不许宵禁时奏乐?弦我没调,你调来听听……”

 

他一边说,一边信手在琴上轻轻拨了一下。忘机琴低沉鸣响,蓝忘机突然覆了一手在弦上,尽数收了余音。

 

他说:“魏婴。”

 

“嗯?”魏无羡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,肩头披着蓝忘机的外袍,声音有几分含混不清,“……怎么了……?”

 

蓝忘机说:“无事。”

 

但他倏忽将魏无羡抱住了,抱得很紧,很用力,好像要将眼前之人揉进自己心口。魏无羡被抱得猝不及防,不待发问,脑袋贴着蓝忘机的颈窝,嗅着那人身上熟稔的檀香气息,所有疑惑讶然尽数化为了心安。

 

他最后道:“蓝湛……调弦。”

 

蓝忘机说:“好。”

 

他拥着魏无羡,感到人在自己臂弯间复又沉沉睡去,温热呼吸拂在自己颈间。

 

此晨天光渐起,岁月久长。




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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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思在弦,思在羡。


*想要突如其来地献给广播剧,广播剧太好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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